"罚背磨石"

　  李文古以"戏弄"的手法教育人，上邻下舍的的民众是拍手称快的。但有些人也不当一回事，特别是有些财主老爷们，对文古仍抱着轻视的态度，,连他们家的长工、仆人都竟然对李文古不尊。这就难免会受到李文古的"戏"了。

　　其时，李文古仍在村里私塾教书，由于他为人正直，敢讲公道话，颇有一些名望。加上琴、棋、诗、书、画，他均样样皆能，便有许多文人、墨客、店家、财主上门求写书画对联，或拟写屋名、店号，甚至庵堂、庙宇之住持也上门求字。现仍保存的原梅县丙村关帝大门上的门额石刻"关天尊行阙"，就是李文古的亲手笔迹。

　　当时，上门来求者，络绎不绝。李文古对于有礼貌而诚心相求者，几乎有求必应，也不讲"润笔"费有多少。但对于那些财主老爷和对其不尊者，则一概拒之门外，甚至戏他一戏。

    传说，那时松口有个举人，也想附庸风雅，请李文古写个条幅在家中挂一挂，但自已又撕不下面皮上门去求，却写了一封信，叫一个仆人送去见李文古。仆人问主人："见了李文古怎么说？"主人道："你把信交给他，他会交带你做什么。"那仆人拿着信就去了，松口到丙村爬山涉水还好几步路，他一边走一边想："看来还是我家老爷厉害，写几个字就能叫李文古做这做那。"他走得一身大汗，来到李文古家门口,摆出"脚踏马屎傍官势"的架子，大声嚷道："李文古在家么？"李文古闻声而出，见一个衣着不整的青头子站在门口，便问道："是谁叫我？"那人道："是我，你就是李文古吗？我老爷有信给你。"边说边把信递给李文古。李文古接过信拆开一看，皱了皱眉头，暂把满肚牢骚压住，对那仆人道："你老爷向我借磨石，叫你星夜带回去。"随即便叫他进屋，让他把磨架上的"上座"取下，叫他背回去。仆人感到无奈，又不敢推辞，只得把磨石着回去。

    仆人背着磨石，一路上不知停停歇歇多少次，好在是农历十七八夜，一路有月光照路，回到主人家时，天已大亮，放下磨石后，便直不起腰来了，忙呼喊道："老，老，老爷，我，我，我把磨石带回来了！"老爷正好起床，闻声出来，一看，莫名其妙。心想："定是李文古戏仆人的把戏。但不知他什么地方得罪了李文古"便问道："你见到李文古时是怎么说的？"仆人答道："我到了他门口就喊'李文古在家吗？'他出来后说'谁人叫我？'我就问他，'你就是李文古吗？然后我就把信……'"主人一听，即对仆人说："你不用再说了。你对李文古三字称呼，太没礼貌了！他叫你星夜背磨石回来是给你的惩罚。你记住这个教训吧！"那仆人点头认错。
　

"买缸底一斤"

　  李文古因为老婆不太出门，所以凡家里要买的油盐咸淡，添置家什，都亲自上圩经办。一次，上街买了好些东西，双手提抱不了，正愁无人帮手，碰着一个彪形汉子挑着两只大水缸，，，沿街叫买。文古忙问他："老兄，你缸怎么卖？"那汉子回头一看，见李文古一身穿着，像个山巴佬，双手拿着东西，又掳掳捋捋，满脸窘相，便有些看不起他，便对李文古道："你要买缸？"李文古看他这种神态，不禁暗想："人唔行运，狗都欺负！非戏一戏他不可。"于是，故意问道："缸我是要买的，但不知你的缸一斤要多少钱？"那卖缸的一听，心里暗想："嘿，今日遇上了个'傻鸟'！卖缸向来是论个不论斤的，怎么问我一听几多钱！"于是，他对李文古说："一听四文钱。"文古道："便宜，便宜，可惜……"卖缸人道："可惜什么啊？"文古道："可惜我身边的钱不够。"卖缸人道："若真是要买，我挑到你家去也可以。"李文古道："那就要难为你了。"卖缸人没听出这话中有话，忙道："无相干，无相干！"他看见文古双手拿着这么多东西，又忙道："生，把你的东西放在缸里吧！"他只想贪个"便宜，"连称呼都改了口。李文古巴不得他帮个忙，便把东西放在水缸里，却故作姿态道："老兄，多谢你了，等下你若是挑累了。不妨让我换个肩。"卖缸人笑道："咳，先生，别说我扯大炮，若是两年前，一头两个我也还嫌轻哩！"

    李文古先行，卖缸的在后，不过几里路，不觉就到了李屋门口，李文古说："到了！"卖缸人道："这么近呀，我还以为要走十里八里呢！"说罢把缸放下。文古把东西先提回家去，没喝杯茶的功夫，文古拿着一杆小秤子、一把柴刀出来道："老兄，你把缸卖一斤给我吧！"那卖缸的还以为听错了，忙问："你说什么？"李文古道："我专门要'缸笃'（即缸底部）。"说完又拿起柴刀欲斫缸底。卖缸人方知贪心上当，忙拦上道："你要买缸就买一个，哪有专买缸笃的？！"文古道："咳，我若要是买一个，我就会问一个几多钱了？因为我只想买个缸笃，所以才问你一斤几多钱，都怪你没听清楚！"卖缸人明知当时听得清清楚楚，只为贪心想占便宜才跟着来的。事到如今，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自认倒霉，只好放软口气求情："咳，都怪我耳公有点背，确是我听错了。单卖缸笃我就不卖了！"李文古忙道："你不卖不行，我是一定要买的！说话可要算数啊！"卖缸人可真是难堪极了："这，这……"李文古却在心里早有了主意，忙对卖缸人说："老兄，我看你也是穷人，出来靠苦力寻食不容易，这缸，你开个老实价，一个几多钱？我真要买一个。"卖缸人一听，才化愁为喜："先生，你真的要买一个？"文古道："哪有假的！"说罢就拿出一串钱来。卖缸人喜出望外，对文古道："卖给别人最少九十文，先生你要的话就八十文吧！"文古心里阴数了一下，一个大水缸，当今市价是八九十文左右，再说他从圩上挑送到家，这脚钱也不能不给。于是，挑定了一个，便把串着的一百文钱都给了他。卖缸人道："有多了，有多了！"李文古道："多的是脚钱啊！"卖缸人捧着钱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先生你真是个好人啊！"


　　

　气坏"罗谎刁"

    据传，清初兴宁某地，有个财主叫罗谎昭，为人吝啬刻薄，因此，人们在他背后都叫他"罗谎刁"说他"谎"是因为他常常说话不算数；说他"刁"，是因为他总要玩弄花招占人便宜。但是，这个罗谎刁，虽然家有三妻四妾，却偏要出入花街柳巷，沾了一身梅毒，所以生了一个儿子以后就没有再生育了。其独子叫罗刚标，也因梅毒关系，差点死了。罗谎刁不知花了几多钱，才捡回一条小命，却生得又愚又顽，八九岁了，还数不出十个手指头，在私塾里读了三年，还背不下"人之初"。而罗谎刁不知道自家儿子鲁钝，偏说是先生无能，每在年终结业时，都要克扣先生的薪水，以致无人敢再教他的儿子。罗谎刁望子成龙心切，便声言，谁要能教他儿子认识两百个字，就给一百两银。但人人都晓罗谎刁的吝啬奸诈，怕再上当，仍无人上门应聘。

    偏偏此事传到李文古耳里，他在愤懑不平之余，静静一想：嘿，像罗谎刁这样的人，我定要叫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李文古在放寒假后特地走了十五六铺路，到罗家应聘，但却改了姓名，叫做"管无礼"，意思是专要管无礼之人。那罗谎刁一听是管无礼之名，先是心中一怔，但因急欲求师教子，顾不了是什么时候，也管不了有礼无理了。当下议定："只要真能教会罗刚标认识两百个字，就给先生一百两银。"双方还签了合同，各执一份为据。第二天便开课，这时正是寒假初期，李文古早有心计：离私塾开学还有五十多天，一日教他识四个字就有二百个字。他根据罗刚标日常接触的事物，如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东西，画出样子写上物名，教他逐个认记。经过十天后，测验一次，果然见效，罗刚标对图认字，已经记住了近50个字。白天教，晚上温习，天天测试，进步很快。有闲时李文古又讲些有趣的故事给他听。这样下来，不到五十日，罗刚标便认识了近200个字。这时，快过年了。文古对罗谎刁说："你公子不错，学得快，记得住，才一个多月，就已认得200多字了。"罗谎刁一听，真不敢相信："真有此事？"文古道："不信，你就当场试试。"第二天上午三人在场，一试果然，还多认了几个字。罗谎刁内心非常欢喜，但一想要付出一百两银，真是心痛肉痛。于是又打讹诈的鬼主意。对李文古道："先生，你才教了一个多月，这钱怎么算？"李文古即拿出合同字纸道："就照这合同上写的算。"然后一字一句念道："只要能教会罗刚标认识二百个字，就给先生一百两银。对么？"罗谎刁一听，再看看合同，一时哑口无言。李文古对罗谎刁道："明天就入年价了，请你把银子给我。"罗谎刁当面拗不过，又出了个花招，说："先生，对了，我这犬子，字是认得多了，但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若真能写出来我看看，下午我就把一百两银子交给你。若是写不出，那就……"不待他说完，李文古便接过话道："若写不出不要你的一文钱！"罗谎刁高兴极了，便道："先生，那你就出题报写吧。"文古道："好，现在快过年了，我就叫他写些门额利事吧！"其实李文古早就教罗刚标练过许久了。测试马上开始，李文古报一句，罗刚标写一张，都没写错，字也不错，一共写了三张："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厨室生香"。李文古将它收起在手，对罗谎刁道："罗先生，我老婆搭口信来，要我立即回去，也不知有什么急事，你现在就把银子给我吧，我不吃午饭了，抓紧赶路呢！"罗谎刁一听，毫不客气，答道："那好，我就去拿来。"便拔腿就走。其实他心里在想："也好。要走早走，我又省了一个饭餐！"文古乘谎刁离开之机，又对罗刚标说："这三张横额写得不错，我交给你，明天入年价，你就分别贴到大门上、卧室上和厕所门上去。"罗刚标点头应好。刚说完话，罗谎刁把一百两银子拿过来了，交给李文古道："管先生，你的薪水一百两一分不少，交给你点过。过了年，请你再来，万望允诺。"文古笑容可掬地道："到时再说吧"，接过银子，点也不点，卷起包袄就走了。
　

    第二日是"入年价"之日――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上邻下舍传来锣鼓声，家家户户贴春联和门神利事。那罗刚标小子也早把门额横批贴出去了。他是按照李文古先生交带贴的。罗谎刁出来见大家都围在罗家门口嬉笑，"吭吭哈哈"，不知是为什么，定睛一看，只见大门顶上贴着"六畜兴旺"，卧门上贴着"五谷丰登"，厕所门上却是"香生室厨"一时气从中来，竟昏了过去。抢救了多时，才缓过气来，睁眼一看，上邻下舍都瞪着眼看着他，不无幸灾乐祸之意。此时，他才想到，是被人玩弄了，但他不知道此人正是李文古。





（门外人评）此篇是李文古分别戏弄三个无礼的人。情况有别，宗旨一样。李文古对那些居高自傲、对人无礼的人，都怀着憎恨之心，非戏弄、教育一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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