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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治蛮牛精】

网权廖昆玉有个邻居，四十多岁，是位粗眉大眼，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他没有多大文化， 但学过几冬武艺，打起来，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他赋性贪婪，好食懒做，专门以变相勒索谋财。人皆敬而远之。比如，他向你借钱，若不答应，他必频频给你制造麻烦；借给他呢?到期你去索还，他必满脸不高兴，两眼一瞪道：“就只借你这点儿钱，一到期就来催，你怕我走了?!怕我死了?!哼，做事这么绝 情……”债主听其言，观其色，知道再说什么，也只 有自讨没趣了。因此，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蛮牛 精”。 还在学校读书的廖昆玉，对蛮牛精的恶劣行径 深恶痛绝，心想总要设法治一治他，煞煞他嚣张的气 焰。 蛮牛精有个每天一人黑就风雨不改要进厕所大 便的习惯。廖昆玉掌握了这一情况，灵机一动，计上 心来，高兴地自言自语：“有了!有了!”并即到叶 塘圩买回一个最大号的“顿炮”备用。 那是农历十二月初的一天傍晚，北风呼啸，地 冻天寒。廖昆玉见四下无人，便偕弟弟昆乐偷偷地走 进蛮牛精的厕所，将“屎缸桥板”一再冲洗后淋上茶 油，然后双双躲在厕所后面竹林里。不一会，蛮牛精 进厕所了，廖昆玉从厕所后墙的砖缝中，看到他扯下 裤子蹲下时，便打个手势，昆乐即点燃“顿炮”投向 厕所瓦面。轰然一声巨响，吓得蛮牛精心肝提到嗓门 上，不由自主地双脚一颤，脚下一滑，跌落粪池，泡 在齐脖子的粪水中，冻得全身发颤，上、下牙齿碰得 “咯咯”响；平时的力气全没了，几次攀上蹲板，又 滑落下来，只好扯下面子，频呼“救命!”因他一贯 横蛮欺人，屋人闻声也装聋不睬。待她老婆三娘祗来 到，才把他拉了上来。 蛮牛精不是傻瓜。他知道这次跌落粪缸的不测 之灾，是有人故意放炮吓他所致。因而心怀报复。廖 昆玉见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决心再治一 治他，便与他最要好的同桌同学，蛮牛精的堂侄“狗 仔”商量，说要弄个蚂蚁巢，放进蛮牛精的房里去， 让他尝尝蚁爬蚁咬的味道。因狗仔家也终年受蛮牛精 的气，一听这话高兴得马上跳起来，说：“好呀，我 知道哪里有蚁巢。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早上我带你 去。” 第二天清早，廖昆玉跟着狗仔走到离家约半里 的山腰，远远就看到有个大蚁巢，走近一看，只见有 几个蚂蚁在窝边巡逻放哨外，其余还在窝里睡大觉。 廖昆玉把蚁窝轻轻取下，装进自己缝的布袋，然后把 袋口扎紧交狗仔带回家去。至晚，狗仔见四下无人， 便偷偷地将蚁窝扔到蛮牛精的床下，走了。 话分两头：蛮牛精吃了晚饭，因天冷，早早地 钻进被窝。不料刚躺下不久，便感到全身上下有什么 小虫在爬行，痒痒的难受极了。点亮油灯一看，哇， 是蚂蚁!从颈到脚到处是；再看看，蚊帐上，席上都 是蚂蚁的世界。急得他连忙跳下床来，三步两脚跑进 厨房，叫正在洗碗筷的三娘祗赶快帮他除蚁。两公婆 忙了好大一阵子，才把他身上的蚂蚁扑灭。但房子里 的蚁患就不是一个晚上能够彻底平息的了。无奈，只 好生起柴火取暖，夫妻双双枯坐到天明。三娘祗是比 较善良的人，屡劝老公要劳动得食，不要去做缺德亏 心事，但他始终当作耳边风。现在，她也跟着他受这 份苦，感到十分不是滋味，便对蛮牛精说，“你呀， 再不改，大家会越来越恨你，以后恐怕还有更使人难 受的事出现呢!”真是忠言逆耳，蛮牛精一听，火 了，怒喝道：“哼，你懂得什么?竟教训起老子来 了!呸!”说完便走出禾坪，咬牙切齿厉声扬言：你 大家挖净耳屎听着，是谁把蚁窝扔到我床下的?一旦 给我查出来，我将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狗仔 听到了，暗暗好笑，并将情告知廖昆玉。廖昆玉听 了，说：“好，蛮牛精，我廖昆玉一不做，二不休， 就再给你点辣汤尝尝。让你在更多人的面前出尽洋 相!” 过了几天，那是农历十二月廿五日，是叶塘圩 一年中最后的一个圩期。赴圩买年料的人络绎不绝， 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廖昆玉乘人头拥挤之机， 将事先准备好的浆糊，用巴掌刷在蛮牛精的背上，昆 乐随即将写有“蛮牛精千古”大字的纸条贴上去， 然后双双挤出人群。蛮牛精的后面顿时引起大笑，而 且这异常的笑声一路跟随着他。他虽觉有异，但始终 搞不清是怎么回事；直至回到家里，三娘祗发现问 他：“你不知道你背后贴有字条吗?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嗄，我背后有字条?!”蛮牛精一边说，一边把外衣脱下。哇，不看犹可，一看，“蛮牛精千古”五个大字赫然入目。“入年价，讲好话”，而今竟要我“千古”……蛮牛精越想越怕，脸色青一阵 白一阵，冷汗淋漓，一头倒在床上，全身发抖。三娘祗给他盖上三张棉被还直打颤，好久好久才恢复正常。因他自知做得亏心事多，以致心虚惶恐，晚上恶梦频频：一会儿梦见他的背部被人刺上“早死早赢”四个永远抹不掉的大字；一会又梦见几个母夜叉 把他抱起扔进滚滚沸腾的油锅；一会儿又梦见有人用 尖刀向他胸部刺来……弄得他整夜惊呼“救命!”三娘祗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她披衣坐起，思前想后，不禁放声痛哭，撕人心肺。蛮牛精被哭声惊醒，看到老婆泉涌似的泪水，回忆梦中可怕的情景，猛然意识到自己再不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便只有死路一条。想着想着，他一咬牙，拳头一抓，重重地捶在“床刀” 上，对着老婆说：“从今起，我决心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但他感到在本地已无面见江东父老，欲远走江西做小生意，要求老婆向娘家借点本钱。三娘祗一听，高兴得从床上跳下，天一亮就跑去娘家借了十吊钱给他。他将这钱在兴城买了针、线、发夹、小照镜等百货，到江西龙南挑货郎担去了。 他在龙南三日赴三圩，翻山越岭，冒风雨，顶烈日；吃大苦，耐大劳，又勤又俭。五年下来，终于成了一间资本雄厚、百货齐全、琳琅满目的商店老板。他饮水思源不忘本，他知道自己十足是因祸得福。当年的“造祸”者是谁呢?经多方打探，原来是当年的小鬼，今天的秀才廖昆玉。乃特还乡携重礼往谢“造祸’’之恩。一时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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